閱讀心得|安藤忠雄《安藤忠雄:我的人生履歷書》

2022年在臺北舉辦的「挑戰:安藤忠雄展」曾讓我深受震撼。尤其在展場中看到「光之教會」的縮小版本時,那種直擊心底的感動令我想更深入認識這位以清水混凝土和光線著稱的建築家。

這本《安藤忠雄:我的人生履歷書》以多篇散文編成,讀起來像是他向讀者娓娓道來的人生小史。對於中文世界的讀者而言,是一部不錯的安藤入門書;如果再搭配展覽手冊或圖錄一起讀,會更容易拼湊出他作品與人生經驗之間的連結。

安藤忠雄,1941年出生在大阪。因為母親朝子是獨生女的關係,他一出生就被送到外婆家當養子繼承家業。

安藤忠雄在舊社區成長,住宅四周被棋盤、鐵工、木工等各式工廠環繞。他偶爾會被叫去幫忙,親身接觸到那些自尊心極高、脾氣火爆的大阪匠人。

儘管是在外婆的疼愛下長大,安藤自述自己從小是個愛打架、不聽話的孩子,成績不好,但熱愛體育和戶外活動。我想,他那種鮮明的個性和火爆的脾氣,應與身邊這些充滿生命力的匠人脫不了關係。

書中一段特別讓我印象深刻,安藤談到自己年輕時曾挑戰職業拳擊,僅用一個月就拿到羽量級執照;但看到原田政彥練習的姿態後,他又能果斷放棄。這種「極度投入、極度果斷」的特質,彷彿就是他的個人標記。

在拳擊場大約一年半的時間,教會他「與敵人交手要戰鬥到極限」、把身體練到極致,面對恐懼及減重的痛苦中持續奮戰。

就好比他半工半讀,利用午休時間自學考過一級建築師檢定。

1965年,他展開人生第一次建築旅行,一去就是7個月。在沒有網路的年代,完全靠紙本資訊與觀察,勇氣之大、成本之高,讓人難以想像,同時這也是令我非常欽佩的地方。

安藤的作品中,除了「光之教會」之外,我還喜歡「住吉長屋」和「庫巴哈美術館」(Stone Sculpture Museum, Bad Münster am Stein-Ebernburg)。

「住吉長屋」是安藤的第一個作品,1979年獲日本建築學會賞。原本的長屋切成三等份,中間設計了一個露天中庭,是為了讓光線、風等自然元素都能透過這個中庭進到屋內。

在當時有限的預算下,這棟房子沒有裝設空調。安藤認為這是一種「自然的」生活方式:冷了就多穿一件,熱了就脫下來。

當時,評審開玩笑說:「姑且不論建築的好壞,該得獎的不是建築師,而是有勇氣住在裡面的住戶!」這棟建築,顯示了安藤對自己建築哲學的堅持,也是我喜歡住吉長屋的主要原因。

在安藤眾多作品中,庫巴哈美術館背後的故事非常吸引人。

1995年,庫巴哈夫婦透過介紹找到了安藤,他們希望能在德國蓋一座美術館,不過一直卡在資金問題久久未能解決。然而,這對夫婦多年來都沒有不放棄,持續寫信、奔走。之後,他們成立了小小的財團法人,結合當地村民與志工,一點一滴地將老木屋改造成了庫巴哈美術館。

短短的章節,小小的美術館,卻是花了10年才竣工。雖然在建築界來說並不罕見,但是庫巴哈夫婦的意志力與熱忱才是最可貴的。

本書的亮點在於散文式的書寫方式,使閱讀過程輕鬆而不艱深;加上精裝設計、彩色圖版與貼心的書籤帶,整體閱讀體驗不錯,也非常適合作為入門書。

不過,章節篇幅普遍偏短,有些故事像為了頁數而刪減掉了一樣,尤其在讀過《安藤忠雄的都市徬徨》後,這種感覺更為明顯。

例如,在《安藤忠雄的都市徬徨》中,安藤形容普立茲先生是「老紳士」,畢卡索則是「大猩猩」。通常見到某個人時,安藤會描寫第一次見面的印象,而在《安藤忠雄:我的人生履歷書》則是幾乎沒看到。

《安藤忠雄:我的人生履歷書》不像厚重的建築理論,而像是一部安藤以第一人稱說給我們的生命速寫本。

能從中看到安藤忠雄鮮明的個性,從愛打架的少年、職業拳擊手,到後來靠著強大意志力自學建築、走遍世界的旅人。他用自己的人生軌跡證明了:建築不只是一門技術,更是意志、覺悟與親身經驗的總結。

《安藤忠雄:我的人生履歷書》封面。(攝影/陳芳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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